记忆里的收音机随笔

▎原创/墨云

在我的记忆深处，七十年代初下条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喇叭，为了让全家人都能听到喇叭声，家家将这个当时最现代化的玩意儿挂在自家屋内的墙上，一天早中晚播音三次，每天早晨那个小喇叭只要一响就是开始《东方红》的奏乐，完了“嘀嘀嘀--嘟--”，“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整”，接着就是横梁公社的播音员：

“横梁公社放大站，现在开始第一次播音，下面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

连接农户家里小喇叭的电线只有一根，从公社一直拉倒村里，这根电线还接着大队部的一部手摇电话机，我家的那个小喇叭因为功率小声音也小，我们就跑到我大伯家的院子里去听广播，我大伯是大队书记，他家里安装的那个喇叭是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方盒子，中间开着数个小眼儿，里面安装着的喇叭传出的声音较大，喇叭里常常播出的就是新闻、革命歌曲和公社书记的讲话以及通知，每次播出的时间大约几十分钟，一次晚上我跑到大队部里玩去了，大队里有一台收音机和放一片圆形塑料似的那种播放机，大队里的干部常常听着秦腔等革命样板戏的录音，我走到那台收音机旁，拧开了开关，突然收音机里传出：

“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

我专心地听着这个节目，不知何时大队的文书许德科大声地说：“孝贤，快回家睡觉去，干部们要开会哩......”，我不得不回家了，打那以后我总是找机会跑到大队里去听“小喇叭”节目，有时大队里没人就听不到了，我只有扫兴地回家。

大队部里还设有一个供销社，营业员是大靖人，他叫李光沛比我大五六岁，可和我关系相当铁，他知道后对我说：

“孝贤，如果大队里有人我每天下午跳水到你家门前时我就喊你，你就来听收音机......”他还说：

“听收音机时万万不能听敌台啊，上面知道了会抓去坐牢......”

因为播放这个“小喇叭”节目的时间，家里的广播早已结束了听不到的，从那以后我就不白跑趟子了，只要李光沛一喊我就知道大队里有人。

我的尕姑父家住在民权乡的吴家湾村，他家生活状况较好，人也炫气（古浪方言意思是张扬）大，不管走哪家亲戚，一响一走（收音机和自行车）必不可少，一次他来到我家，背着一台小小的收音机，外面还有黑色的皮套包着，一根细细地不锈钢天线还能伸缩，声音相当地清晰，他进屋后便把收音机放在我家的柜上，他和父亲坐在炕上谝，我却专心地听收音机，不时还拧着转换频道，临走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竟然说：

“尕姑爹，您的收音机借给我听听好吗？”

他说：“娃娃，你借我都行哩，收音机万万不能给你借啊......”

他走后我父亲把我揍了一顿，还说：

“你这个丢地鬼（古浪方言意思给父亲丢面子了）......”

一天下午我又去大队里听小喇叭节目，商店营业员李光沛说：

“孝贤到我房子里来......”

我进去坐下后他说：

“你让你爹买一台收音机，何必呢？”

“你卖得那个收音机多少钱？”

“双波段，44元钱”

“哎吆，太贵了没钱买啊！......”

“你去，这个工作我给你爹做，保证让你爹买上”

不知他是如何做通我父亲工作的，第二天下午父亲醉醺醺地抱着一台收音机回家里了，刚进门他就说：“娃们，我佘了一台收音机你们听......”

这台收音机伴着我从小学到高中，到了高中阶段我逐渐对播放的散文、诗歌等感兴趣，常常听到半夜，有时怕吵了家人，我就抱着收音机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钻在被子里听，有时候它的声音不正常了，我就悄悄地卸开乱捣鼓，我也摸着一些门道了，声音不对时就拧那个方形的叫“发射极”的螺丝，其二就是将一个绕在磁棒上的线圈左右移动，依此固定声音的大小，不用螺丝拧的地方我绝对不敢乱拧，但这台收音机确确实实没有坏过。正因为我爱捣鼓收音机，对收音机的波长频率一听便能记住，当兵后在宁夏贺兰山某部服役，我第一次听到宁夏人民广播电台后，就记住了电台一开始播音员说的那句话：

“宁夏人民广播电台，波长.7米，千赫，.1米，千赫......下面开始广播......”

新兵连表演节目时我自编了一套关于广播节目的小品，其中一句台词就是这个波长和频率的表演，新兵下连后调至营部，首长推荐我到通信连学习报务，那时装备的“”、“硅两瓦”电台，谜语背诵和翻译在全师竞赛中我的成绩名列前茅，获得了“军旗下照相”的奖励（据说这个奖项当时是新设的奖励方式），另奖励一套军装。

收音机给了我童年的乐趣，也灌输了我对文学的追求和不辍写作的精神毅力，虽然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但从部队到地方我从来就没停止过文学的创作，在各种报刊、杂志、电台等发表的散文、诗歌、小说、杂文、新闻报道等数千篇，如今网络已代替了收音机的功能，但对我来说收音机是网络的基石，它只是一个蹒跚行走的孩童，但我们有必要记住：你是如何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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