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全球芯片战场,阴谋阳谋并存的中美日
在你的印象中,中国花费最多的钱进口的产品是什么呢?估计很多人会说是石油,毕竟那可是大宗商品,汽车越来越多了,耗油量那是蹭蹭的往上涨。
那我们就先来看一张图,这个图上红色代表的是中国进口半导体的金额,蓝色的是进口原油的金额。从年到年只有三年时间是原油进口花的钱比买半导体花的多,剩下的时间都是花在半导体上的钱最多。
到了年花在进口半导体上的钱居然达到了亿美元。这个钱是概念?我们还是拿现在最流行的计量单位百度来比较吧。这么多的钱相当于能买下三个半的百度。在新闻中时不时的会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美国对华为对海思的制裁有没有效果呢?有效,这必须承认!因为在全球的半导体产业链中,美国仍然是处于掌控全局的地位。
虽然全球最大得芯片代工厂台积电,最大的芯片设备制造公司阿斯麦尔不是美国企业,但是丝毫不影响美国在整个半导体产业链中的话语权!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说『让看不见的手市场起决定作用。』但是在半导体产业中,这一经济学定律显然并不实用。那相对于其他行业,为什么半导体行业会上升到国家间的战争呢?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如何吊打美国,又被美国按在地上摩擦的呢?韩国三星如何趁机快速崛起,并对美日进行补刀的?台积电是如何韬光养晦,终成半导体产业链的新一极?中国起初的半导体发展有着怎样的血泪史?美国为何对半导体产业落后的中国依然围追堵截?今天我就和大家普及一下来聊聊世界半导体发展恩怨的那些事。
美日之间的『半导体战争』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日本的半导体产业还非常的落后。基本上就是买美国的元器件,然后自己在此基础上生产收音机、电视机之类的终端产品,再出口到欧美市场。可以说半导体产业落后美国十年都不止。
到了70年代中期,日本以前大力发展的傻大黑粗的钢铁、煤炭等重工业产业过剩正好想转型。看到了新兴的半导体市场潜力巨大,这玩意看起来不大,但是技术含量非常高。这也就意味着超高的附加值和超高的利润率,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后,日本政府就开展了一个叫做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共同组合创新行动VLSI的项目。
简单的说就是政府把平常互相竞争的五家计算机公司日立、三菱、富士通、东芝,日本电气叫到一起。然后和政府所属的电子技术综合研究所电气技术实验室的人一起组成一个联盟。大家一起投资七百二十亿日元,出人出力出钱出装备。一起攻关研发半导体和集成电路技术。并且当时日本电器之前买过美国老旧的DRAM技术授权,也被要求拿出来与所有参与项目的公司进行分享。
DRAM是一种被用在大型计算机或服务器上的高可靠性的存储器。在PC时代来临之前,半导体产业的竞争就围绕着这个DRAM展开。在市场经济之下,大家平时为了争抢市场份额,还不是打的头破血流,而此时一声令下,死敌变成盟友,大家坐在一个办公室里进行合作研发。要说这在其他的行业想都不敢想,也正是这样的合力,让日本的半导体技术快速的发展。
到了80年代,日本的汽车产业和大型计算机市场迅速崛起。而其关键部件DRAM需求也大幅增长。日本的崛起却让美国难受了。
年AMD的净利润下降了三分之二,英特尔被迫裁员了两千名员工,可谓是来势汹汹。到年的时候,日本企业在世界DRAM市场份额就接近了80%。美国硅谷的半导体级实在是撑不住了。这个以前落后的小弟居然骑到了老大哥美国的头上,这还得了,于是就派人到日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想找到这个小弟的弱点敲打敲打。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日本的存储芯片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也好。硅谷的半导体协会甚至还全方位的检测了日本的芯片,发现自己最好的芯片比人家最差的芯片还要差。这让硅谷的科技巨头们傻眼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不管让自己倒闭吧。于是科技巨头们就另想一招让国家出面。但是华盛顿并没有意识到半导体的重要性,不愿意施以援手。无奈之下,硅谷半导体协会游说华盛顿准备了一系列套路。
首先肯定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从美国最重视的军事下手,美国想要拥有超强的军事实力,就必须要有超强的武器。超强的武器技术离不开超强的半导体技术。如果本土的技术被日本等其他国家领先,那么美国的先进武器就要进口别人的元器件。一旦有了战争,如果人家对我们断货,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华盛顿一听这样得了!打他丫的。
于是年的时候,美国以倾销为由起诉日本,最终于年签署了为期五年的日美半导体保障协定,要求日本必须有20%的美国半导体产品占有率。并规定出了一个外国市场价格,日本的半导体价格不得低于这个价格,否则就认为是进行倾销。大家看看这哪里还有市场经济的样子?这就是赤裸裸的美国霸权主义。
到了年,美国又以日本不遵守协议为由,就微机等产品向日本征收了%的进口关税。这还没完,到了年又签署了新的5年半导体协议,要求美国半导体在日本占有份额超过20%。
同时在年的时候,众所周知的一件大事是日元汇率持续贬值。从年9月1美元兑换日元升值到了年最高的日元,几乎升值了一倍!这也让日本的半导体行业海外竞争力严重下降,最终让日本努力了十五年的市场增量全部都吐了出来。不得不说美国真是太狠了,无奈之下日本另起炉灶,拿出日本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开始大力研发半导体的材料领域,不与美国形成正面冲突。
截至目前在整个半导体领域中的十九项关键材料中,有十四种材料的产能日本占据了全球的50%以上,从而奠定了日本如今的半导体领域地位。这个领域有多狠?去年日本和韩国的半导体大战,日本对韩国断供基础材料,就立马让三星的半导体生产陷入了恐慌。
韩国半导体产业崛起
而正当日美暗自较劲的时候,亚洲的另外一个公司也在慢慢的发展半导体,这就是三星。不得不说三星的创始人李秉哲还是很有智慧的。当世界上的半导体巨头林立的时候,李秉哲及其儿子李健熙坚信半导体行业能够让三星甚至是韩国崛起。
年石油危机重创西方经济体,甚至此时他们父子收购了美国频临破产的一家半导体公司,并在日本和美国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机构。不仅仅是收集半导体行业的最新技术动向,而且还密密的邀请美国和日本的技术人员来当三星的顾问。当时三星参观了日本东芝的一家工厂之后,就把人家的生产部长直接给挖走了,还建了一座几乎与人家一模一样的工厂。不得不说李秉哲真是个狠人。
在80年代末期,三星根据情报得知东芝研发出了闪存芯片,三星就提出与东芝合作开发。而当时由于日本经济泡沫破裂,东芝陷入财务危机,无奈只得答应。而结果大家也看到了,三星的DRAM和闪存领域长期占据着世界第一的位置。当然了韩国半导体的崛起跟三星的狠角色离不开。但单单靠一个三星还真的很难在半导体行业掀起太大的风浪,这背后有着韩国政府的大力支持。
其中最大的支持就是放任三星在韩国金融系统内任意的吸纳资金,以支持半导体的发展。而韩国政府甚至不惜动用日本的战争赔款来支持三星。
当然仅仅是金钱的支持,还不足以发展。更重要的是人才。韩国政府又设立了产学研联盟,把三星、LG和现代结为联盟,并有六所顶尖的高校参与研究,并成立电子电信机构,在中间进行资源配置和协调。高校中选拔大量的留学生到美国。然后留学生毕业后到美国大型半导体公司工作几年快速回国。
这些海归回到韩国后就进入三星、海力士等半导体企业,从事高管和研发的工作。可以说为韩国的半导体人才储备贡献了重要的力量。虽然整个80年代以三星为代表了整个韩国半导体产业一直处于追赶的阶段。但是到了90年代,三星一旦超越日美之后,就奠定了王者地位。
三星在90年代崛起,美国也想打压可是鞭长莫及。90年代个人PC领域大爆发,而PC的全球工厂在台湾,三星的半导体实时的把技术方向改向小型机和消费电子领域。而半导体需求都在亚太地区,所以美国不能像制裁日本那样搞韩国,甚至在80年代觉得韩国这个小国搞半导体就是个笑话直接是无视的。当年日本半导体征收%的关税,对韩国低端的半导体只征收02.%的关税。可以说韩国就是在日美的眼皮底下发展壮大的。
台湾半导体产业的崛起
与三星的这种半导体从设计到制造再到封装的全流程自主掌控不同的是,年才由张忠谋成立的台积电发展出了不一样的模式,不碰设计、只专注于制造。但是这样一种玩法,在当时世界半导体领域是一种新的玩法,并不被主流认可接受。
刚成立的台积电发展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惨淡,订单寥寥无几。年张忠谋没辙了,就通过私人关系把当时的英特尔首席执行官安迪格鲁夫请到台积电,软磨硬泡的让其对台积电进行业务认证,争取英特尔的认可。虽然是由私人交情开始接触台积电,但这位CEO可没有半点放水,认证团队硬生生的给台积电的产品查出了项的缺陷。而张忠谋也丝毫没有怠慢,雷厉风行的亲自督导一项项的改进,从而建立起了一套完善的现代化。
公司生产制度最终达到了英特尔的要求,要知道英特尔作为全球知名品牌,经过他认证的公司,其实力绝对是不一般的。这相当于在国际上给台积电做了背书。英特尔把落后两代的无关紧要的订单给了台积电。虽然这让台积电挣不了多少钱,但是至少这样台积电活了下来。可以说英特尔当时也可谓是又给钱又给技术的。凭借着英特尔的名气背书,只做制造不做设计的台积电在不大的半导体圈流传开,也可以说正是由于台积电的存在,你今天才能在国际上看到高通、博通、英伟达的名字。
80年代日本的存储芯片弯道超车,把美国打得落花流水,美国也不是傻子,打不过就不打了索性就放弃了存储芯片,转而掉头去做CPU、GPU这样的芯片。这些芯片可以做到设计与制造的分离,也就是轻资产。可以把费钱、费力设备的制造工作外包出去。而正是这样的轻资产模式,让美国的半导体行业重回了行业巅峰。
当年高通的创始人欧文雅各布斯拿到了无线芯片的独家专利,但是苦于没有资金也没有制造的能力。于是这位年过半百的创始人找到了同事麻省理工校友的张仲谋,双方一个出设计图,一个来制造,最终各取所需,大家皆大欢喜。最终高通依靠自己的设计水准,在消费电子领域利用专利技术赚的盆满钵满。
而当年的英伟达亦是如此,早期英伟达还在创业阶段的时候,就是专注于芯片设计的,但是却没有能力制造。作为一家小企业英伟达总裁黄仁勋就写信给张忠谋,希望台积电帮忙制造晶圆。不久之后,黄仁勋吵闹的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张忠谋。这时黄仁勋立马对所有的人说快安静!张忠谋来电话了。
接下来我们也都了解,因为英伟达搭上了台积电的顺风车,年利润增长高达70%,台积电成就了一众半导体上游企,这些上游企业的蓬勃发展,给台积电带来了更多的订单,使得台积电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晶圆制造企业。
中国芯片产业老大中芯国际的崛起
而在台积电崛起的时候,就必须提到一个与张忠谋在德州仪器共事了近十年的人,后来的中芯国际创始人张汝京。曾经私交甚好的两个人,后来居然成了死对头。一个是台湾晶圆代工的老大,一个是大陆晶圆代工的老大。
台积电成立十年后,年张汝京创办了世大半导体,发展迅猛,三年后就实现了盈利。而台积电也在寻求扩张,就以五十亿美金的价格收购过了世大。但是世大的股东们在决定了这项收购案的时候,居然没有告诉这位总经理张汝京,简直是欺人太甚!气不过的张汝京愤然离职。
两个月后筹集了14.8亿美金在开曼群岛注册了中芯国际集成电路公司,最终落户上海张江高科技区。有钱的中芯也必须有人,于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大量的从台积电高薪挖人。不到四年中芯就步入正轨,并蚕食了台积电的市场。于是台积电开始反击,旷日持久的专利诉讼大战,开启了台积电诉讼中芯国际挖员工泄露商业机密案打了三年,最终中心国际赔偿1.75亿美金了事。
后来06年再次诉讼中芯国际使用了台积电的技术,又打了三年官司,中芯国际赔偿两亿美金,并且台积电认购中芯国际股票最终将持有中芯国际10%的股份。大家看到了惊奇的一幕,两个死敌打到最后,台积电成了中芯国际的股东。而这份协议公布之后,中芯国际的股价居然大涨了53%,好像没有输家。但有一个人却成了最终的输家——张汝京离职。
外界也猜测这可能是这份协议中的一个隐藏的条款。当然仅仅一家中心国际肯定是入不了美国的法眼。当中国开始集全社会之力,并推出了一万亿半导体基金发展这个产业的时候,美国才开始有所忌惮。紫光集团试图收购美国存储芯片制造商美光科技,就硬是被美国政府拦下。而一家中资公司在收购飞利浦的半导体材料部门的时候也被拒绝了。然后以一半的价格卖给了美国的一家私募股权公司,飞利浦对此不予置评。你说无语不无语?
中国的高价收购却被美国官员拿来谈资说中国人很乐意出一笔技术刺探费,中国在全球各地的包括韩国、欧盟、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并购都遇到了重重的阻碍。既然并购不成那就自己搞。紫光集团又在武汉投资了亿美元兴建了存储芯片厂房。
华为海思在安防芯片领域垄断了全球80%的市场份额。展示出了中国企业现在对半导体行业有多重视。而且近年来中国半导体市场规模在全球中的比例不断提高。
从年的27.3%增长到年的35.1%,这更是激发了中国企业对于半导体行业的热情。中国与当年的日本不同,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内需有限,主要还是依赖于外部的欧美市场。而中国单单只是内需市场就足够的庞大。美国如果再想用当年对付日本的法子搞中国显然不奏效。中国对于贸易战的看法是要打就打,要谈就谈,大有一副谁怕谁的架势。
所以美国就利用自己的技术领先优势,处处下绊子。你中芯国际不是想买阿斯麦尔的光刻机吗?我就给荷兰阿斯麦尔施压,不让卖!你华为不是5G领先吗?我就让你不能用谷歌的GSM服务,让你的芯片造不出来。你华为海思芯片设计不是牛嘛,我就让你不能用我们美国的芯片设计软件。你紫光集团不是要收购美光科技吗?我几个决议就把你打发走了,太多这样美国利用霸权主义制裁中国的例子了。
半导体在美国对外出口中仅次于飞机,原油和成品油。可以说也正是半导体的垄断地位,让美国相对于其他发达国家有更好的经济成长,所以这个行业的领先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而中国作为如今半导体行业全球最大的挑战者,势必会对其进行围追堵截。想想曾经的日本、韩国、台湾的半导体产业崛起,无不对美国半导体行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而中国这样庞大体量的挑战者,在历史上还未出现过。如果中国在将来一旦获得优势,可以预期对美国的半导体行业,甚至对美国的经济发展都会带来更加严重甚至是无法估量的冲击。
所以才会有不断的中兴事件,孟晚舟事件、华为事件、光刻机事件的发生,未来会有更多的事件接连上演。虽然眼下在半导体的整个产业环境中,中国仍然也将长期处于下风。全球十大半导体公司还未见一家大陆企业,但是前途依然光明。全球的半导体产业和市场逐步向中国转移,这个大趋势仍然在进行中。摩尔定律的存在制约着半导体技术的发展。现在虽然台积电已经有了五纳米制程,但是在三纳米二纳米一纳米上会越来越困难。英特尔的新制程研发速度也越来越慢。这些都给了中国企业赶超的时间。国家向半导体倾斜,都会让半导体的发展加速。虽然发展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依旧有希望。
半导体行业对于中美来说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产业的问题,更是关系到国家的战略性问题。谁掌握了半导体,谁就站在了未来发展的制高点,而对于落后者就会尝到各种苦果。美国自己作为领先者,自然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如何无奈、悲怆、凄惨的反抗。所以半导体是一个谁都不能输掉了的战争,对于未来十到二十年,你觉得中美的半导体行业地位会发生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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