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贪玩
严锋,一个非典型的中文系教授。
只看学术履历的话,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学家,他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文学家贾植芳,读了中文系博士,后来又做了中文系教授。
但在文学以外,他也小有名气——他酷爱玩游戏,最早在学术界发表从文学的角度审视游戏的研究论文,玩到大型游戏制作公司都会邀请他去做演讲;他着迷于钻研新奇极致的技术,他喜欢看星星,家里有天文馆才见得到的专业望远镜,也喜欢听音乐,为此还手工特制了一台电子管耳机放大器,专门用来听古典乐。
文|李斐然
编辑|金焰
科幻作家在北京开研讨会,邀请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来讲文学理论。结果到了现场,这位中文系教授掏出来一堆数码装备,里面还有当时刚刚上市的索尼无线镜头相机QX10。这些只在新闻里听说过的黑科技,连「搞科幻的人都基本没见过」。参会的文学家们吓了一跳,「这是来了一位理工教授啊!」
严锋,一个非典型的中文系教授。只看学术履历的话,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学家,他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文学家贾植芳,读了中文系博士,后来又做了中文系教授。但在文学以外,他也小有名气——他酷爱玩游戏,最早在学术界发表从文学的角度审视游戏的研究论文,玩到大型游戏制作公司都会邀请他去做演讲;他着迷于钻研新奇极致的技术,他喜欢看星星,家里有天文馆才见得到的专业望远镜,也喜欢听音乐,为此还手工特制了一台电子管耳机放大器,专门用来听古典乐。
严锋喜欢玩儿,他总能在玩乐中,把自己玩成专家。科学史专家江晓原第一次认识严锋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文学造诣,是奔着「电脑高手」的名头去的。那是年,江晓原发现电脑坏了,他找来理工系同学帮忙,谁都没能解决问题,但好多人都说,可以去复旦找一个坊间技术高手严锋,「传说,此人精通电脑。」
在个人电脑还处在时代的上世纪80年代末,此人的确精通电脑。那时候,严锋想用电脑玩音乐,于是专程坐火车去广州花块钱买回来一块声卡,在自己的电脑上用BASIC语言写出一段MIDI音乐,在电脑上调试播放出《血染的风采》。父亲是出名的乐评人辛丰年,迷恋顶级钢琴波森道佛和斯坦威钢琴的音色,严锋又从德国淘回来专业模拟钢琴软件,升级了声卡,在小房间里实现用机器模拟世界名琴,连资深爱乐的父亲都为之折服。辛丰年百感交集,有生之年终于听到了毕生追求的美好音色,可这竟然来自儿子组装的「丑陋不堪的电脑」……
他的最厉害玩法,是真的玩出一门专业。因为迷恋小说,出于兴趣,他试着自己练英语,每天听6个国内外电台的英文广播,大声跟着BBC学英音,以至于复旦外文学院院长、英语文学泰斗陆谷孙老先生听了他的朗诵后,当即评价,「真是呒么闲话刚了!可到英文系来教语音。」于是,一个中文系教授玩成了英语专业教师,真的跑去给复旦英语专业的学生教英语精读、泛读和口语,还因为教英语被评为了「最佳教师」。
一时间,严锋成了中文系最前沿的学者,既懂电脑,又懂国学,英语又好。身边的人都称呼他「电脑专家」,他甚至还被委任为「复旦大学人文学院电脑中心主任」。
年,复旦大学选派他到挪威的奥斯陆大学,跟随著名的汉学家何莫铘研究中国古籍数字化的工作。遇到何莫铘,严锋几乎像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爱玩,爱琢磨,对世界充满好奇。何莫铘身上展现出学者的另一种可能——一切都是游戏,大学问家都是大玩家。
「何莫铘喜欢在地下室工作,完全以一种游戏的心态搞研究。他常常一下子从地窖里冲上来,嚷嚷着说他找到了《易经》的音乐性,过一会儿又冲上来,兴奋地说他发现孔子是中国古代最懂得幽默的人!」严锋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
严锋跟他分享,自己最迷恋的是电子游戏,「游戏蕴含着人类最深刻的密码」。
他特别喜欢飞行类游戏《银河飞将》,一个英雄拯救地球的故事。写博士论文期间玩了3天3夜,走出宿舍的时候两腿都在发软。「这时候我看周围,就觉得茫茫人生啊,产生了一种疏离感。至少在那一刻,我刚拯救世界回来,论文不论文呢,有我拯救世界重要吗?」
在复旦常常跟他一起打游戏的黄骁虎说,严锋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游戏玩家——玩游戏不以通关为目的,经常玩着玩着,就开始研究游戏里的故事,至于最后有没有玩到第一,倒不重要。
从复旦毕业后,黄骁虎的游戏爱好最终成了他的职业,他曾在EA、盛大等游戏公司制作游戏,但严锋依然是一个文学教授。他在《上海文学》等严肃期刊上,发表关于游戏和文学关系的理论文章。这是当时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非常新颖的研究角度。一个旁听了他的《从小说到电影》课程的学生记得,严锋的课总是天马行空,一堂文学课能引申出好多领域的学问,小说人物关系呈现跟交互游戏很像,而改编电影里面借用了某一段古典乐……
事实上,他的玩乐习惯源于苦日子。严锋7岁的时候,父亲辛丰年因「文革」下放乡下砖瓦厂劳动。白天父亲要做小煤球,用大铲子把煤屑铲到泥土搅拌器里,晚上住在黑乎乎的草棚泥屋,既漏风又漏雨,生活和美毫无关系。但正是这样的父亲,却会每晚在田地里拉小提琴,萨斯萨帝的《流浪》,还有马斯内的《沉思》。
这就是严家父子的生存美学——不管活在多么令人失望的现实里,都还有一个充满美意的远方。
他们一起读《十万个为什么》,摸索无线电收音机,拿擀面杖和老花镜试着做天文望远镜。父亲从家里睡的床板上抽出来一块木板,从修理车间借来刀锯和砂纸,跟儿子一起比着飞机图纸,动手做飞机模型。他回忆,「用的材料都很粗糙,就像我们的生活那样粗糙,但孩子心里却有一种超脱现实的快乐。」「后来我常想,这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对飞翔的渴望。放出来的不光是飞机,也是一种希望,包括我喜欢天文,喜欢电波,它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飞翔,我们可以跟遥远的、宏大的、超越性的远方相关联,冲破现实的极限。」
这种对天空的爱好一直持续到现在。复旦中文系主任陈思和回忆说,我们的严老师从挪威回来的时候,「既没有购买四大件,也没有买名牌时尚,更没有买洋抽水马桶,却带回来一台世界顶级的望远镜——据说整个亚洲的购买者只有7个——严锋老师就成了第7个购买这种望远镜的亚洲人」。
年,法国科学杂志《新发现》推出中文版,严锋担任主编。这大概是他「玩」出来的最高头衔。严锋邀请江晓原为杂志写专栏,一写就写了快13年。现在的江晓原知道,严锋并不算是那个「坊间流传的电脑高手」,但他是一个有趣的人,愿意接受多元化的想法。做主编的他从不插手江晓原的写作,不管话题是不是有争议,他都会去理解、接受。杂志每期都有主打故事,法国人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z/17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