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没有音乐融化在日常生活中的东非音乐

这是“世界民谣之旅”的第五十九期。除了你现在看到的图文版，还有在喜马拉雅播出的电台版。从这期开始，我们将深入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探索非洲东部的民间音乐。

“东非”从地理概念来说就是指非洲东部，厄立特里亚以南，鲁伍马河以北，坦噶尼喀湖以东一直到印度洋的这一片地区。东非大部分地区属于高原，沿海地区有一些地底，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包括东非大裂谷，也包括很多美丽的草原、湖泊与河流。东非也被称为“人类的摇篮”，也就是人类文明诞生的地方，在古代这里形成了很多国家，但从15世纪开始就渐渐被西方殖民者所控制，直到二战之后，各个国家才独立起来。受到各种外来文化的影响，今天东非人民也信仰着不同的宗教，包括伊斯兰教、基督教、天主教和一些原始宗教等。

大家如果没有专门了解过的话，可能会觉得非洲嘛，主要就是黑人生活的地方。实际上在我们看来都是“黑人”的人，分为很多不同的民族，他们的语言、文化非常丰富而且彼此不同、各有特色。

说到这个，我就想到之前有一次在米兰火车站旁边的公交车站等车，一起等车的还有一个黑人。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黑人，他看起来很迷茫，应该是想问路，看见站台上有一个亚洲人和一个黑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去问那个黑人了。我在一旁就听到他们在那交谈，先是用的不知道什么语言，说了几句发现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于是等车的那个人开始说意大利语，但问路的听不懂，就开始说英语，结果等车的又听不懂，两个人都很着急。最后好在那个问路的人翻出来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等车人的掰着手指告诉了他坐车的线路和站数。车站也没别人，要是他们一直对不上，我就得去给他们当翻译了，那样看起来就太奇怪了。

说这个事主要是想告诉大家，非洲是多元的，黑人也不是都一样的，过于笼统地介绍非洲音乐，哪怕就只是东非音乐，都是行不通的。大家知道东亚，就中日韩就能分出很多不同的音乐风格，要说西欧，也是得一个个国家掰开来说，那么东非也是一样。可惜我能力有限，非洲这一块只能是找到什么说什么，成不了系统，也难免会有许多遗漏。

接下来我们开始说东非音乐。对很多东非人来说“音乐”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这个结论看起来是不是非常不可思议？很多文化研究者都发现，这里的人们对于什么是音乐，什么不是音乐的界定非常模糊，而且在各种语言里都找不到一个词来表示我们所理解的“音乐”这个概念。其实如果你一段时间处在一些跨文化的环境里就会发现，这类现象到处都有存在，不同的语言根本不是一个词一个词一一对应这样的，而且越是距离比较远的文化，这种现象越明显。举一个好理解的例子，我们中国人说吃面，不管是拉面手擀面还是挂面，只要不是干拌面或者炒面，都是有面汤的，我说吃完面喝面汤，大家都能理解。意大利也有世界著名的意面，但是他们就没有“面汤”这个概念，你说他们煮面不用水吗？当然也要用的，只是面煮熟就倒掉了，那只是水而已。在东非没有“音乐”这个概念的理由和这并不一样，不过原理类似。你说他们不唱歌吗？不打鼓不弹琴吗？当然不是，恰恰就是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音乐性的行为无处不在，这个概念反而就消融了。

在传统的非洲社会中，我们认为是音乐表演的行为对他们来说都是社会事件，包括各种各样的仪式和庆典活动，其中甚至包括打扫街道、建桥修路这些和文艺完全不沾边的事情。这些事情在我们看来是有专人负责在做的，而在东非的很多地方，这就是社区成员父老乡亲们自己参与的事情，按他们的习惯，既然大家聚在一起了，就可以唱唱跳跳打打鼓什么的，这和修桥是同一件事，所以唱歌算音乐修桥也算音乐吗？另外一个有代表性的例子是打招呼，几个人见面了互相问候，这不是音乐吧，但东非有一些地方的人打招呼的内容会很复杂，有“领唱”有“应答”还有类似合唱的欢呼，虽然语调谈不上旋律，但也有抑扬顿挫，整体节奏和结构都类似于歌唱。

当然，今天的非洲，尽管很多地方还很穷，但也是和这个世界连接在一起的。人们手里也有手机，村子里也会有网吧，大家并不会不知道“音乐”为何物。只是普遍来说，他们会觉得“Music”是个外来词，主要是指西方的各种音乐以及受西方影响的非洲音乐，和自己传统的这些有音乐性的行为不是一回事。

那么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那么多民族的语言中，就找不到一个关于音乐的非外来的词了吗？也不是，斯瓦希里语有一个词叫“恩戈马（ngoma）”，重音在第二个音节。这个词来自班图语，在其他语言里也有变体，但是这个词并不经常被人使用，而且词义很模糊。比如说在肯尼亚，唱歌可以是恩戈马，跳舞可以是恩戈马，听收音机也可以是恩戈马，也就是所有和声音相关的行为都算。在其他地方，恩戈马可能是一种鼓或者一种鼓乐队，可能是一种宴会，也可能是指某种鼓乐所带有的魔力等等。虽然这个词不能等同于音乐，但是从这个词所指的一些内容我们也可以看出非洲这些地区的人们是怎么看待音乐的。

今天“恩戈马”还是坦桑尼亚的国家艺术委员会定义的一个官方的音乐流派，如果你在网上搜索“恩戈马”相关的视频，主要会看到一些来自坦桑尼亚的集体舞蹈。这种舞蹈的主要动作是在腰臀部、腿部以及跺脚，音乐则是以各种鼓打出来的节奏律动和人声合唱为主，很少会有旋律乐器。这种舞蹈在过去是一种老一辈与年轻人的互动，老人们把舞蹈和音乐教给年轻人的同时，也了解了年轻人的想法。然而在殖民时期，这种活动被殖民者认为有异教性质或者过于“原始”，所以被禁止了很长时间。在坦桑尼亚独立之后，官方开始复兴一些传统文化，作为歌舞流派的恩戈马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复兴非常成功，年轻人很快就爱上了它，甚至把很多新的音乐元素甚至电声乐器都引入了这一流派。但这又让老一辈很不高兴，本来应该是一个传承的过程，竟然变成年轻人的新潮玩意儿了。

说到非洲大草原，大家肯定会想到很多的野生动物。和音乐关系最紧密的野生动物应该就是鸟了。在坦桑尼亚的苏库马兰生活着一个以农业和放牧为主业的民族——苏库马人（Sukuma），他们有一种乐器叫“飞噜噜（filulu）”。这是一种用干葫芦尾部细长的部分制作的短笛，除了两端的孔之外，只在中间打一个用来吹奏的孔。因为制作方法简单，所以都是演奏者自己制作，而且这种乐器也不会有合奏的需要，所以根本不用调音什么的。有些朋友可能知道，这个东西在中国就叫“口笛”嘛，只不过我们用竹子做，他们用葫芦做。没错，飞噜噜和口笛一样，也是为了模仿鸟叫声而造的。

虽然原理简单，但中国的口笛其实是年才发明的，到现在就已经发展出了五孔甚至七孔，能吹标准音阶的口笛。而飞噜噜可能诞生于很久之前，至今却还是只有一个吹气孔和笛子两端的孔。演奏者通过堵住两端可以吹出四个音，再加上两个泛音一共是六个音，但具体这六个是什么音，在不同笛子上面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标准。所以苏库马人也并不觉得飞噜噜吹出来的是音乐。而且他们觉得飞噜噜是模仿鸟叫声，而鸟发出这样的声音是在唱歌，所以不能说“演奏”飞噜噜，而是应该说用飞噜噜“歌唱”。可惜的是我只在一本书和几篇音乐人类学的论文里看到过这种乐器，听过的两段音频也都来自书籍配套的CD，网上资料很少而且我完全找不到关于它的商业录音，大家如果想要听的话大概只能去《世界民谣之旅》的电台版了。

这期我们先说这么多，接下来几期我们会继续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游荡。最后，感谢阅读。如果想要聆听文中提到的音乐，欢迎收听电台版的节目。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在各个音乐平台搜索“刘耳朵”，找到我自己创作的歌曲和纯音乐作品。欢迎点赞、收藏、转发，如需转载请与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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