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什库后库的孩子们之三
文
张郎郎
编辑
子木
在四中我除了喜欢画画,还喜欢几何和物理。因为理工毕竟是四中的金字招牌,几何和物理都属于理工科。同时,这两门课都有图形,都得动手,让我自然感兴趣。
在四中这几年,我们家搬了两次家。考上四中时住在大雅宝,上初二的时候搬到了景山东街,上初三的时候又搬到了白家庄。
原人民美术出版社总编辑、中国书协副主席朱丹先生。在大雅宝的时候,学校物理课已经学了光学,我就琢磨着得有一部幻灯机。那时候一部幻灯机非常贵,根本别指望父母给你买。正好那时候,我干爹朱丹先生从文化部艺术局被贬到北京幻灯公司当头儿,在我眼里,那是个好事。我去他家玩儿,他家书架下面堆满了幻灯公司送来的样品。其实就是小人书,只不过画面和说明词分为两本而已。因为这些都是赠品,朱丹就让我随便挑。我就一书包一书包地往家背,更增添了制作幻灯机的热情。可惜,家里不给我买放大镜。看少年报上说有人白手起家做幻灯机,没有镜头,就用废灯泡灌上水来当放大镜头。于是我照葫芦画瓢,找来废灯泡拧下来金属灯头再灌上水,试图用来充当放大镜头。打开光源开关倒是可以把光线放大了,可是根本无法把清晰图像投射到墙上去。
虽然制作幻灯机失败了,我还是继续不断琢磨,又开始制作显微镜。自己用碎玻璃烧制出显微镜的镜头。显微镜倒是做出来了,也能看蚊子腿儿了,不过放大的倍数不够,图像也不够清晰。
我老爸看我费了半天劲,一直没有做出来真正的成果,他去苏联办展览的时候,就给家里带回来一台幻灯机。后来去东德办展览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一台显微镜。要是拿我自制的机器和人家的机器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看来老爸对我不成功的努力,还是给予了鼓励。
张郎郎花落匆匆布面丙烯cmxcm后来,我又和舒正平同学成了同桌,好像他的学号是十六号。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心想当个能工巧匠的主儿。他告诉我,他正在做矿石收音机,我一听就两眼发亮。舒正平说,这种收音机,第一不用电,第二无论拿到哪儿都能听,第三成本非常便宜,唯一需要申请款项的,就是买一副耳机。我回家和母亲千说万说,让她知道我是在做科学实践。最后,我妈妈说:“等你的矿石收音机做出来,的确能听了,我就给你买。”
那会儿在大雅宝豁口外的护城河边,有座煤山一直延续到东直门外的护城河边,就是现在的雅宝路到东直门的二环一带。我和舒正平就在这煤山顶走着,一直仔细看着脚下的煤块儿,在寻找着万黑从中一点金——自然铜。这是舒正平教给我的,自然铜可以用来检波。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先后找到了几块自然铜,就用石块从煤上砸了下来。这样,我们就有了做检波器的原材料了。然后,去东大桥一带的路边地摊儿小市儿,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废旧零件。我们各自买了几个电容,还买了一个废变压器,可以拆出来许多漆包线,用来缠线圈。这些废品在小市儿上都很便宜,用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来买就可以了。又找了一块木头板当收音机的底板,材料就齐全了。我们在舒正平家做完功课就开工,用了不到两个半天,两部矿石收音机做完了。舒正平的父母很器重他,耳机已经给他买好了,我们一试果然可以听到电台播音,还可以选台,非常完美。
那时候,舒正平家住在东四二条七号的南房,这个院儿的大门是坐北朝南的。进了门不用往里走过影壁,直接往左手一拐就到了。这是一个三重四合院儿,我只去他们家就不用进去看看二重或三重,第一重就到了。他告诉我房东是政协委员李培基先生,那是位有名的民主人士。我从来没见过他,舒正平的父母我都见过,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南方人。怪不得舒正平说话有南方口音呢,他在班上的外号是“夫它它它”。大概是刘琦听不清舒正平那天想说什么话,再加上发音不准,刘琦就用听来舒同学的发言印象,给他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外号。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舒重则先生是商务印书馆的老编辑,他们院里住了不少文化人,卧虎藏龙。后来他们院儿比我们小一些的一个小孩,现在是位著名的北京文化专家——赵珩先生,最近还写了一本名为《二条十年》的书,就是写这个院儿发生的故事。
民国时期河南省主席、建国后政协委员李培基先生我们的矿石收音机成功了,我就跟舒正平借了耳机回大雅宝。我让弟弟大伟帮我捧着矿石收音机站在院儿里,我自己就上房架了一根天线。然后下来,再从自来水管子拉了一根地线。戴上耳机,用自制的“活动矿石”检波,再用线圈里的磁棒移动调出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就请妈妈来听,妈妈半信半疑。说:“这么简陋的收音机也能听?”她一听真是出乎意外,不但声音清晰,还没有交流电的杂音。妈妈过了两天就兑现了她的承诺,给我钱买了一幅珍贵的耳机。
舒正平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再接再厉。开始做单管儿机,就是用电子管儿来检波、放大。他父母对他是有求必应,而我家就不行了。刚刚买了耳机,这一年再申请经费就别想了。我只好去给舒正平打打下手,至少学学怎么做电子管儿收音机。升级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还得买焊枪,做单管儿机就有了必不可少的焊工活儿了。他家里正好有一个上海寄来的木制饼干盒,很漂亮。他就用来做收音机的底板和机盒,我们俩一来二去忙了好些日子才完成了。舒正平花了不少心血,收音机做得非常专业。试机开始的时候,他有点儿紧张,一脸庄严。毕竟是实质性的升级了呀!可是开机以后,死活一点儿响动都没有。我们就根据图纸一点儿一点儿从头查到尾,全都没有丝毫错误,我们俩顿时都气糊涂了。我也只好沮丧地回家了,想:幸亏我没向家里申请预算,咱没有足够大的金刚钻,就别揽那么大的瓷器活儿了。
张郎郎和平鸽布面丙烯cmx75cm过了几天舒正平兴奋地跑来看我,他的单管机成功了。原来那个饼干盒为了漂亮,在木板盒上裱了一层铝箔。所以,铝箔把机器的线路就都短路了,那当然没法听了。发现了问题,他重新焊装在新的底板上,就大功告成了。我也为他高兴,他说:他还要更上一层楼,准备做双管机。我知道这预算就更大发了,我只能对他表示鼓励,自己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玩儿到他那个等级。这和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足够银子来画油画一样。好在我相当的面对现实,此后舒正平再升级做电子管收音机的时候,我就没有那么热情澎湃了。
现在回想起四中的发小儿们,兴趣点几乎每天都在转换之中。年10月,在北京举办的第一次日本商品展览会上,大到自动机床,小到儿童玩具,人们看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展销的商品中还有日本海绵乒乓球拍。那时候,日本是乒乓球第一强国,我们为了买到一只日本球拍,得排队几个小时,都不一定买得到。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省下来几个月的零花钱,千辛万苦终于买到了海绵乒乓球拍。在我们初二的时候,容国团击败了刚刚获得世界冠军的日本乒乓球名将荻村伊智朗,顿时就轰动了全国,掀起了乒乓球热潮。无数的年轻人都想成为武林高手,我也不例外,海绵球拍就是我的利器。四中校园里砌起了好几个水泥乒乓球台,架不住学生太多了,根本轮不上能打几个球。我就和同学去中央美术学院去打乒乓球,趁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就打一会儿。还去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去打蹭儿,甚至几个同学凑钱去北京体育馆租国际比赛标准球台球去打球。那毕竟太奢侈了,只能偶一为之呀。
著名男子乒乓球运动员荣国团我们班的王文泉告诉我,他们的大院儿里也有乒乓球案子,我放学就跟他去看看。他也是班上少数干部子弟之一,他父亲在东直门外的中华全国合作社联合总社工作。于是,到了周末我就去他们院儿玩儿,他们院说是合作总社,我以为是个小院,其实是个大院儿。原来这也是一个部级单位。
他们院儿有许多孩子都是育才的,竟然有两个孩子都是和我原来在育才同班的。当时总社的主管就是程子华先生。他是抗日名将,也是四野的战将。他的侄子就是我的铁哥们儿程长宝。还有我们班的闫中流,他来我们班比较晚,年龄也比较小。我们班的同学都说我们俩长得像,我是“张大头”,他是“闫大头”。那时候的儿歌是:“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我到他们大院儿去,大院里除了几座大楼以外,还有独立的小院儿。那小院儿还另有岗哨。一家是程长宝家,另一家是闫中流家。王文泉在院儿里长大,没人不认识,就带我先后去看这两个育才同学,当时程长宝和闫中流都还在育才初中班上学,闫中流的弟弟也进了育才。我估计程长宝的伯伯程子华一定是这里的一把手,而闫中流的父亲就是这儿的二把手。
张郎郎破帽遮颜布面丙烯综合材料cmx75cm我和王文泉有了这层关系,在四中班上越走越近。王文泉看我喜欢画画,对我们几个画得好的同学,羡慕不已,他就让我教给他怎么画画。可是他过去就没练过,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补上这把童子功,于是他就让我教他怎么写美术字。还好我从小也喜欢写美术字,就教他最简单的美术字写法。那就是用刻图章时候刻阳文,切去多余部分而留下来的就是你所要的文字。稍加修饰,就成为最快、最简单的美术字。王文泉和我学了两天,就大体掌握了这个窍门。没过多久,他就可以写各种各样的美术字了。那是在年末。年我又转学回育才了。
年,高中未毕业,身高1.91米的王文泉就耐不住饥饿,去当职业运动员了,他被北京男排挑走。那里的伙食实在诱人,每天一块五,古巴白砂糖、黄羊肉、米饭馒头管够。
30多年以后,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我们班老同学再聚的时候又见到他。那时他在北京大学留学生部工作,同时成为了一名著名的摄影师。年2月24日,王文泉先生向北京大学档案馆捐赠了30余万张记录北大校史的电子照片。这批照片是他历时数十年拍摄、收集和整理的,涵盖了-年20年间北京大学科学研究、外事接访、党团建设和校园文化等诸多内容。照片不仅记录了各国政要来访、著名学者演讲、国际文化节和北京论坛等重要外事活动,还保存了国家领导人来访、北大党团建设、校园文娱活动等众多珍贵的校情校史资料。这时候,我才知道,王文泉的四个兄弟,都是摄影发烧友。老大王文泉、老二王文波、老三王文澜、老四王文扬都是摄影界的大腕儿,这“摄影四兄弟”成为中国当代摄影界的奇迹和传说。
王氏摄影四兄弟,右起:王文泉、王文波、王文澜、王文杨当年文泉在我们班是有名的傻大个,被选到北京队打排球,已经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谁能想到他后来带着三个弟弟成了“京城摄影四兄弟”。他从北大退休以后,还留在北大开了个门脸儿,继续摄影。同时,也带徒弟,他一直就是个热心肠。我们班的老班长高志宏退休以后,也想学摄影,就拜王文泉为师。也不知道是王文泉教得好,还是高志宏领悟能力强,此后,高志宏的风景照片质量就突飞猛进,从此他就上了瘾了。五湖四海脚下踩,踏遍青山不觉累。“不疯魔,不成活”,高志宏就大量新作涌现,步步高。
有一年暑假我回到北京,文泉请我去北大他的摄影工作室去看看。我就打了个车过去,我有点自作聪明,就自己用导航软件查到了他的工作室在北大里的位置。下了车我进了校园,死活找不到他的工作室,只好给他打电话。原来“计划不如变化”,工作室的地点已经改变了。他问清我的位置,就让我站在原地不动,就开一个吉普过来,把我拉到他的工作室参观。原来他的女儿和徒弟在帮他打理铺面,他还是四处奔走摄影。创作的热情不减当年,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闲不住的小伙子。
没有不散的宴席。年秋,我在大华府地区收到高志宏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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