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一年了!至今我还没能从那种悲哀的情绪中走出来!人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人的命根子,这话确实不假!我们姊妹六个,我是老小子,父亲在世时最疼我了!
父亲对我们姊妹几个向来严厉,几位哥哥姐姐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打.我那时小,身体也不大好,老爸很少打我。
还记得我念小学时,不小心把语文课本弄丢了,我心里很害怕
事情要搁现在就简单多了,随便到哪个书店就能买一本。可那会不行,那会是七十年代属于计划经济时代,啥东西都没放开,学生念书,教材都是期初由学校统一定购的。书店都是国营的,不像现在个人可以开书店,那会半路途中自己想买教材十有八九是买不到的。再说那会家家都困难没钱!虽说一本书定价也就块八角钱,可也不是“小钱”,清楚的记得到了八十年代初我念初中那会一学期的学费才五块钱。
晚上回到家当我怯生生的把丢书的事说给父亲时,他没有打骂我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说我,而是摸着我的头说,慈爱的说“别怕,没事,爸给你抄一本!”
说起来,父亲也是识文断字的。他十七八岁就离开了农村到区上参加工作了,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后来文革受迫害下放了,又回到了农村老家,还当了多年的会计,写得一手好字。那会每逢过年村里好多人会找他写“对子”,谁家要娶个媳妇、聘个闺女啥的也要找他写礼帐。七九年落实政策父亲才又恢复了工作,回到了街里。当然这里有些事情是我亲身经历的,有些是后来听大人说的。爸爸一生为人正直,从不说违心话做违心事,当初父亲被下放和他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不再年轻,他年轻时的样子是从他以前仅存的几张黑白张照片中看到的。父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双目炯炯有神。其中有一张他穿着毛呢大衣,梳着背头的照片,人显得特精神。想想那会父亲人还是满帅的!
人都说“花不花四十七八,给我抄书那会父亲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就已经带花镜了。那会农村“电”也不是随意用的,家里只点一盏四十瓦的灯泡,点“大泡”是要挨罚的。就在那艰苦的条件下,忙碌了一天的父亲每天吃过晚饭便借着昏暗的灯光开始为我抄书,一抄抄到很晚才能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
父亲有听新闻联播的习惯,当时我家难得有一台电子管收音机我们形象地称它为“戏匣子”,当时那么大一个村子也没有几家有的,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为此很是得意了一阵子。不过电子管收音机可不像后来的晶体管收音机那么好用,它有个毛病,听一阵子就热得不行,就要停一会,得等温度降下来了才可以重新工作,怕烧坏了!后来我也养成了听新闻联播的习惯,就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父亲大约抄了有半个多月的样子才把书抄完。那可是整整一本书啊!得有多少字啊!每个字都抄的横平竖直的,特仔细,特认真!直到现在三十几年过去了,这本书已经找不到了,可这件事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的小学是在邻村念的,学校在我家南面,离我家有二、三里地的样子。上学的路要经过一座小石桥。每逢下雨,只要雨水稍大一些,小桥就会被淹没喽。我那会还小,自己走父亲不放心,一到雨天他就背我上下学,这一背就是五年直到我小学毕业上了初中不再走这条路为止…
童年的时光是快乐的,还记得小时候每到秋收时节,等到傍晚社员要收工的时候,做好晚饭,妈妈就一手拉上我一手拉上妹妹,站在院门口等着收工的父亲回来。院子门口有一条向西通往小队部的小道,住家西侧的小道两旁有一大片“没人”高的高粱、玉米,小道尽头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马路(国道),马路西侧边上就是小队部,那条小道是社员们收工回来的必经之路。每天这会只要远远望到父亲的身影一出现,我和妹妹就会像两只小燕子一样扎撒着翅膀欢快的向父亲飞去,这时候他就会冲我们小跑几步,然后俯下身来一手抱起我一手抱起妹妹,然后用胡子拉碴的脸在我和妹妹的小脸上噌个不停,弄得我们脸痒痒的。有时兴之所致,还会把我或是妹妹放到他的脖子上,我和妹妹即兴奋又恐慌,害得我俩在他的脖子上又蹬又挣又笑又闹的…每当看到这些,妈妈总是笑着提醒父亲说,“看,别把孩子摔着!”还不止这些,多数时候父亲还会带回一些战利品,或是几根甜杆或是一把“窝民”(音),有时也许是几是只蝴蝶或是几只蜻蜓…那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定格在了记忆力里!唉,只能一声叹息,时光一去难倒回,往事只能回味…
在父亲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我无论有多忙,医院去陪陪他,我非常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因为我有种预感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太多了。
一次我去看父亲,由于前一天晚上他说想吃糖饼,晚饭我就给他送了糖饼和菠菜豆腐砂锅。可他却没吃多少,一张糖饼都没吃完!那段时间老爸胃口属实不大好,我考虑是天天挂点滴,有些腹胀的缘故。
调皮的小护士们怕老人上火,故意逗父亲开心,“田爷爷,你家孩子谁对你最好啊?!”父亲一指我,竖起大拇哥,“他好,第一!”他慈爱的望着我,一脸的幸福!虽口齿不清,但这几个字,却说的真真切切,因为他说这话时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十分动容。我的心里暖暖的,眼角噙着泪水,有些感动。
像往常一样,给父亲喂完饭我并没有马上走,而是陪父亲聊天。是交流又不像交流,因为更多时候这种交流是单项的,多数是我在说他在听。但这都不重要了,只要在他的眼神里,表情中,甚至是肢体语言中得到哪怕一丝丝反馈,我就很满足,感到莫大的安慰!!!
就在我要和父亲告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用眼神制止了我,他用手指着床对过一扇门,努力的说着什么,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极力挤出来的,根本无法听清楚!我猜、护士猜,连临床的病友也帮着猜,他都拼命的摇头,没人猜得对!见我们说得不对,他生气,着急!他脸上红红的,青筋微胀,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双手拼命的撑着病床两边的栏杆,想要坐起来看那样子大有恨不得要自己跳下地去的架势!父亲其实已经瘦的得不行,浑身没有多少力气了,只有当他生气时才能让我感受到他从前的样子。老爸着急,我和护士更急,我的身上都急出了汗了。
我不仅急,心里更上火。父亲一辈子脾气不好,有时火上来了不管不顾的,这些我们做儿女的习惯了、能理解,没啥。我怕人家小护士们抻心,受不了!
不过那些小护士真真好样的,显得非常的有耐心、无论父亲怎么发脾气,她们都不介意,还很机灵,见父亲说不清楚便找来纸笔让他写。
可父亲真的很老很老了,再加上身子极度虚弱,几乎没有了写字的力气。虽然很努力,拼尽力气写了几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也许是好久不写字的缘故,他好些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现在他会写的字数可能都赶不上一个小孩子了啦…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说,还丢胳膊落腿的没几个囫囵样的而且很不清晰,我们猜了半天都没猜出个子戊卯酉来…最后他叹息了一声便十分无奈的放弃了,不再写了,笔从他的指尖无声的滑落,此时我可以清晰的看见有泪珠从他的眼角浸出来,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他把脸扭向一旁,把脊背留给我。半晌慢慢而又艰难的向我挥了两下手,挥向了病房门口的方向。我懂了他的意思,是赶我走了!
至今我也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向我表达什么意思?我真的有些上火了!
回来的路上,我闷闷不乐,一直闷头在想父亲究竟要说什么呢?!可又想不出…”那滋味真的是难以言说的难受,内心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的无助!
在父亲走后的一段日子里我还多次和家人或和亲戚朋友提起这件事,有人猜测说是老人想大孙子了。也有人猜测是不是老人感觉自己情况不好了,想要回家看上最后一眼?我有些疑惑,真的会是这样吗?!医院并不远也就几百米的样子,可是他最终也没能实现回去看一眼的愿望。这是父亲最大的遗憾,也是我这做儿子的心中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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